景琰家的小苏（六补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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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的是真的。
苏哲虽然惊讶于他会问出这个问题，但是却没有丝毫尴尬，就这样落落大方地凝视着自己的双眼，眼睛温柔而诚挚。诚挚得萧景琰不禁为自己这样胡乱揣度别人的想法而羞愧。
萧景琰不好意思受着梅长苏这样的目光，也不好意思再看着对方，他忍不住侧过身去，随便盯着一处地方，让自己暂缓片刻，像辩解一样说：“刚刚……我看苏先生露出怀念的神色，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原因吗？”
这个问题对于初次见面没说上几句话的人来说也是失礼了，但是他们俩一个是职业病外加内心偏向的不见外，另一个是早把对方划为自己人，倒也没有谁在意这种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问题了。
“你不是已经想到了吗？”
梅长苏轻轻松松把问题抛回去，这种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态度，让萧景琰狠狠体会了一把被打脸的感觉，刚才是他自作多情了。
他不禁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对梦中的“苏哲”跟对眼前的苏哲所抱着的想法与感情，是他急切了，他不也是看着眼前的，想着梦里的吗？
因为梅长苏太过坦然，萧景琰开始觉得那种让他产生强烈反应的温柔缱绻只是他的错觉，于是他便也释然了。他也该摆正他的态度才是。
“不过我猜，小苏是先生养的。”
话题终于又回到了促使他们见面的原因上。
这句话虽然是问句，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，这是一句没有确凿证据的认定。
小苏虽然身上有一大片灰色的毛，却仍然非常干净，没有那种灰扑扑的脏感，这是一只爱漂亮的、富养的猫，跟苏哲同样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。而且他追小苏追得那样紧，刚好就在翻墙的时候被苏哲截断了——苏哲不是路过而是正对着他们来时的方向，现在想来，简直像是专门拦住他的。
萧景琰感觉像苏哲这样的人，看到了小苏没道理瞒着他，但是对方一开始偏偏避开了正面回答。
梅长苏早就等着他这个问题了。这个追根究底的性子还是没变，他想。与其等萧景琰之后一直纠缠在这个问题上，万一还真哪次被他给打个措手不及，现在就顺势承认了也没什么不好。
当然，梅长苏自然是对自己的智商很有信心的，可是他现在没有必要再跟景琰过多周旋了，他们都可以过得更轻松点。
“是，又如何？”
苏哲镇定自若，就好像先前避开小苏的问题也只是随口逗他。被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注视着，让萧景琰感觉自己的心思像是被看透了，那点想要抢夺小苏的心思。
他之前还在想，要是小苏的主人对它不好或是抱着放养的态度，那么他把小苏抢过来也没什么不好，但如果苏哲是小苏的主人，那事情又不一样了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也许是物似主人型，萧景琰总觉得苏哲很像小苏，一下子又端着，一下子又让你感觉很缠绵，真是标准的猫派。但是这样一个有点反复让人琢磨不透的人，他一下子就相信了，他不会对小苏不好的。
若是如此，想要抢小苏这件事，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。不过萧景琰转念一想，把人哄回去了，不是连猫也是他的了么？
萧景琰微微一笑：“苏先生可知道，这段时间小苏一直在往外跑？”
“知道。”
“那苏先生可知道，小苏每天都会呆在我的院子里？”
“他给你惹麻烦了？”
梅长苏既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，就这样嘴角噙着笑，老神在在地望着他。
“……不是……”
萧景琰有点摸不准苏哲的意思了，他感觉到苏哲与他们刚见面时又不一样了，但是心里却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。
这才是最奇怪的，似乎无论苏哲是个怎样的人，我都能接受，萧景琰暗想。当苏哲脱离了梦境的形象，一点一点真实地展现在他眼前，他对他欢喜的程度也一点没减少。
“那你为什么追他？”
梅长苏这话算是把小苏跑到这来的原因给交代了，只是萧景琰的回答着实让他吃惊。
“因为我想见你。”萧景琰看着苏哲的脸脱口而出。
他这可真是大实话，萧景琰最清楚，他一开始的确是想追到“小苏”家，看看那个奇怪的猫主人，只是遇到了苏哲，也是意外之喜。
梅长苏稍微想一下也懂了，但是这句话乍一听起来还真让人有些脸红。
“景琰跟每一个人都这么说话吗？”
他低垂眉眼，目光遮在长长的睫毛的阴影里，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，那种与自己抗衡的气场却一下收敛了很多。
这下真的不是他的错觉，苏先生那声景琰，总是跟他说其他的话不太一样，像一只小爪子在挠他的心一样。
如果不是因为像谁，而是……萧景琰心里有了另一番猜测。
“那先生呢？先生跟每一个人说话也都是这样吗？”
这样无限柔情？
两人对视半晌，又突然莫名其妙地同时笑了出来，这些话他们问出口的时候，就已都有了结论。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两人之间蔓延。
或许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太好，好得根本不像是初次见面才说了几句话的人，好得萧景琰放下那那一点理性的阻拦，问出刚刚诞生于心里的猜测。
“我可有入先生梦中？”
这是萧景琰长这么大以来问得最大胆最具有调情意味的一句话。
“那我可有入你梦中？”
有了先前的缓冲，这次梅长苏倒是忍住不脸红了，继续反问着调侃起对方来。他不知道萧景琰长达十年的漫长梦境，只觉得这头水牛竟然这么会说话起来，看来他还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。
“几乎每天。”
萧景琰眼睛毫不避视，几乎在梅长苏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接口了。对方这样的态度，也没有怪他轻浮孟浪，是不是他可以认为，对方跟他也是一样的情况？
萧景琰回答得很认真，他的眼里还带着不知原因的期待，仿佛他认识他已久。可是梅长苏又很清楚，萧景琰不可能见过他，他的身边也没有这么一个可以让他期待的人。
他不是在说诨话，他是认真的。
原来是这么个把他们强行绑在一起的办法，梅长苏几乎瞬间就想到了。这也就难怪景琰身边这么多优秀的人，他却没有发展过任何一段恋情了。
因为他心里只有我啊。梅长苏既得意，又感伤，他不在的时候，景琰是怎么过来的？还好他来了。
“只有我？”
梅长苏嘴边笑意渐浓。萧景琰以为自己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伤感，但是一眨眼那点难以捉摸的伤感又隐没在对方促狭的表情里。
“……不然呢？”
“的确是应该只有我。”
前尘故人，终归尘归尘，土归土，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。对后世来说那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部分，对他来说却是真实发生的，然而那些无法追溯的时光，就连历史文献的记载都太少，后事究竟如何，也不得而知了。
至此，世间便只有你我了。
他是高兴我这么说的。萧景琰从苏哲话里听出了那点自得，心里不禁失笑，他还真是不谦逊。
“天色已晚……”
本就是傍晚，两人聊着聊着，不知不觉夜幕已降临。这露天露地静谧偏僻的郊外可不是什么长聊的好地方，梅长苏才一开口，萧景琰就迅速接口。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我怎么来的，自然就怎么回去，景琰不用担心。”
梅长苏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。
萧景琰很快便想到，虽然他不知道苏哲为何到此处，但是对方这一身装束，当不会是像自己一样徒步来的，要送恐怕也是对方送自己才对。
可是他也没说要送我。萧景琰心里忿忿。
梅长苏怎么不想跟萧景琰多待一会？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。这样跟景琰走回去城里太惹眼，而且他还有一些准备工作没有展开。
萧景琰目送梅长苏离开，梅长苏转头回去就吩咐手下的妖怪办理好手续，把他人类的身份弄实了，务必让普通的人都查不出来。
现在是和平时期，妖怪也跟人类形成了一种平衡，双方都建立了专门的机构处理越界的事情。梅长苏指的普通人，就是专门处理这类事情以外的人。
这两年来陆陆续续办起来的人类身份，终于要用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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